文｜王亞琪
編輯｜斯問
當“名媛們”還在沉迷中古屋淘二手LV，潮流人士已經快人一步，打飛的到日本逛起了跳蚤市場。
有人說，如果想真正了解一個國家，就要往煙火氣最重的地方去。
在日本東京，遍布著時尚的奢侈品店，同時又容納著復古的二手市集。從大黑屋、米濱、代代木公園跳蚤市場到大井賽馬場跳蚤市場，日本特有的斷舍離跟惜物文化，讓各種跳蚤市場、中古屋（中古，ちゅうこ，意為二手）在這里得到了繁榮發展。
（日本跳蚤市場）
一個時髦精姐妹這樣形容，真正會買買買的資深買手，絕不會錯過逛日本跳蚤市場的機會。而在線跳蚤市場交易平臺——Mercari，也因此成為日淘行家心目中的“魔法屋”。它是日本最大規模的二手交易網站，中文名譯為煤爐，在這里挖掘好物的淘寶人，也被戲稱為“挖煤人”。翻開抖音、快手、知乎、小紅書，你不難找到有關Mercari的大量攻略、筆記。
3月1日，Mercari宣布，將與阿里巴巴合作啟動跨境銷售。「電商在線」向一位接近阿里的人士證實，確有此事。不久之后，在閑魚、淘寶上面，中國買家可以直接購買到Mercari上的部分商品。日本傳統的跳蚤市場也將搬上了網，搬回了國。
日本版閑魚Mercari
和繁榮的日本二手市場
花了幾百塊錢，買了一個瓷盤，結果居然是清朝的古董。
看似不起眼的水晶吊燈，買完才發現，原來是歐洲漂洋過海過來的老物件。
LV老花紋包、Burberry風衣、Tiffany鉆石項鏈、Rolex手表和Armani套裝......
在日本二手市場，這種價廉物優的好貨你完全可以淘到。根據日本 Recycle 通信公司的預測，不包含二手汽車市場，2025 年日本的二手交易市場規模將會達到 3.25 兆日元（1948億人民幣）。
衣服食品和奢侈品的市場規模是目前二手交易市場的前兩位，二者的市場份額占比都達到了 15% 以上。
日本的二手市場如此繁榮，當然是有原因的。1987-1991年，日本經濟高速增長，直逼美國。每到假期，一群接著一群燙卷發、踩人字拖的日本大媽飛奔海外，她們帶著自己鼓脹的腰包去國外各大旅游勝地，只為買買買。這種盛極一時的景象還催生了1989年日本的年度流行語，“歐巴桑大隊”。
后來，日本泡沫經濟破滅，陷入長達10年的經濟停滯。日本大媽們不得不減少購買新品，將家里的閑置二手物品出售或贈送掉。
現在久居日本，處理閑置二手物品，是個頗有成本的事，你必須為此支付一筆不菲的費用。流程是這樣的：你得先去便利店買回收票據，回收物品體積越大價格也越高，然后在日本官方網站上預約上門回收，再將票據貼到物品上，進行回收。比如一個正常大小的電風扇，預約回收價格換算成人民幣大概要60元左右。
（日本跳蚤市場）
與其回收，不如賣掉。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日本二手市場越發繁榮起來，中古實體店、跳蚤市場還有二手電商，組成了整個市場大盤。而相比商業氣息濃厚的中古屋，跳蚤市場和二手電商上售賣的品類更有生活氣息，古籍孤本有，前男友的情書也可能有。
據《朝日時代》雜志數據，在日本二手電商總體市場中，Mercari的占比已逾7成。2018年6月，Mercari在東京證券交易所首日掛牌交易，目前市值8144億日元，約488億人民幣。
2020年12月最新數據顯示，Mercari累計上架貨品達到了20億件，平臺MAU達到1755萬人，要知道日本總人口才約1.2億。
“在日本，隨便走進一家拉面店，你都會發現日本人低頭在刷煤爐。它在功能上像中國的閑魚，但從國民度認知度上更接近中國的淘寶。”聊起Mercari在日本的地位，在日本進修日語突破業的留學生柴雨琦這樣形容。
在瞄準亞洲市場的跨境電商領域，其實過往已經有不少入局玩家。2015年，雅虎攜手阿里巴巴，幫助日本企業進駐中國大陸；同年，樂天向日本國內品牌和企業采購商品，在京東海外電商網站上銷售。日本賣家切入中國市場，基本依靠的是在天貓、京東上開店，而中國賣家想要走進日本市場，也十分方便，通過速賣通等平臺就可以外銷商品。
相較而言，此次Mercari進入國內，由于做的是C2C模式的二手生意，程序會更復雜一些。Mercari會和涉足電商服務支援的BEENOS展開合作。淘寶和閑魚上將顯示一部分Mercari的商品，在收到訂單后，由BEENOS代購商品，發送給中國大陸的消費者。直白點解釋，BEENOS就像是一個帶官方屬性的代購角色，幫你省去了找靠譜日代的時間和精力。
Mercari和閑魚有啥區別
雖然很多網紅博主都會向你科普在Mercari淘寶的樂趣，但事實上，早已被中國電商培養起消費習慣的中國消費者，并不一定真正適應得了Mercari的模式。
一個主要原因在于，Mercari上的買家實在太“佛系”了，交流模式完全是佛系買家+不知名賣家組合。Mercari沒有私信功能，當你看中一個商品時，只能通過在底部留言的方式和買家溝通，這種非即時互動就會導致，即使你直接拍下商品，賣家也可能因為沒看到留言而出現不發貨的情況。
（購買商品只能通過留言的方式交流）
“在煤爐上，賣家也不會知道買家的姓名、地址，他只會拿到一個像二維碼一樣的東西，憑這個直接拿到寄發點寄出去就行，日本寄件也不需要知道對方的聯系方式。售后服務也不會有，完全就是買賣隨緣。”柴雨琦解釋，在Mercari上完成一筆訂單，必須對其作出簡單粗暴的“好”和“壞”的評價。
也就是說，這完全就是一套依靠信任體系搭建起來的商業邏輯——有些日本賣家，看到買家壞評很多，或者碰到新買家沒有評價情況，會選擇不賣給對方。這也是為什么國內會產生很多代購、代拍業務的原因之一。
打開Mercari，品類總共有13個，包括：女性、男性、嬰兒、生活小物、書影音、愛好玩具、美妝、3C、體育、手工作品、門票、自動車、食品飲料。仔細觀察可以發現，多數商品價格都不高，東芝的20-26寸液晶電視賣6000多日元（人民幣400元左右）。懂行的人掃一眼就會心明眼亮：這其實多半就是日本小家庭想換新電視機，又不想為了處理舊的，額外付一筆閑置物品處理費。
“在Mercari上賣東西，非常方便，沒有保證金、入駐金啥的，它就直接收你10%的手續費。所以一般賣的東西都不會超過1萬日元（人民幣600元左右）。”一位在Mercari上售賣手串的商家說，手續費太高，中古奢侈品基本不會放到這上面賣。而且在日本當地，中古品產業鏈很完善，一些專門售賣中古品的商店更專業，有一套非常成熟的估價、購買、清潔、保存和銷售的體系。很多日本人想賣自己的奢侈品包包，都會選擇拿去賣給中古屋。
（Mercari商品分類）
當然，這并不意味著Mercari上的東西賣的品質不好，只是相對來說，一些大眾公認的名牌、奢侈品并不是主要品類。但一旦遇上了，相較于由個人買家轉售給平臺、再由平臺出售給用戶這樣的流程，直接C2C的模式無疑會省掉服務費、人工費、產品護理費一大筆費用。
柴雨琦表示，煤爐逛的就是那種驚喜感，你永遠不知道你會在上面淘到什么，就像逛跳蚤市場一樣。“而且日本人對舊物是很珍惜的，一般也很少出現照片和實物不符的情況。像家里用的拖鞋、風扇我都是在煤爐上買的。也會有日本人把買多的東西拿到上面去賣，你會發現很多老而美、別具風味的小商品。”
而基于物流方面的考慮，Mercari進入中國大陸后，你更可能買到一些相對好運輸的標品，比如老書、漫畫等，一些更具日本當地特色的裝飾品也會銷路不錯。
在煤爐上“挖煤”，三年凈賺十多萬
過去，消費者想買到Mercari上的商品非常麻煩，主要有兩個原因：1、Mercari注冊必須要用日本的手機號；2、Mercari付款不支持國際信用卡，只能用日本的信用卡。這些門檻都阻攔住了想去Mercari上淘寶的消費者，但也因此，誕生了很多代拍業務。閑魚、淘寶上都掛著不少商品鏈接，標簽寫著可幫忙在Mercari上代為拍下商品。
在這背后，是圍繞著Mercari聚集起來的一群“挖煤人”。Mercari又名煤爐，這些挖煤人往往都是在日本留學的留學生或者在日本工作的中國人，也有部分是日本當地人。
柴雨琦是2018年開始做煤爐代拍，主要售賣的就是一些偶像周邊，這里面也有一套選品的邏輯。像電子產品運輸非常不方便，是不會幫忙代拍的。柴雨琦告訴「電商在線」，一般發物流是用EMS或者航空郵便寄回國內，再走國內運輸。“但是這里面會有很多限制，有一些是禁止運輸的東西，比如化妝品，還有一些價值特別高的東西也不好運輸，像我走的物流，要求都是一個包裹價值不能超過2000元。”
價格方面，基本都是以匯率上調多少的方式來計算。“比如我是在匯率的基礎上加千分之四，1000日元差不多是60元，一個60元的東西大概我會賺4元，然后在物流上面我又會賺大概10元左右的利潤。按照這種算法，一個20000日元的商品，我大概就會賺100元人民幣左右。而這在業內算是比較低的一個收費標準。”過去三年，依靠這套方式，柴雨琦利用業余時間，給自己賺了十多萬元的零花錢。
除了代拍業務，在Mercari上賣國內的小商品，也是一門好生意。一位賣家介紹了自己售賣的商品，是一種在淘寶上售價大約在60元左右的珠子，倒賣到Mercari上能賣到300-400元。“因為日本人非常喜歡手工制品，這些手工材料在日本買會非常貴，所以這種看上去很精美的珠子，賣這個價格他們也會覺得是合理的。”同樣地，這種從淘寶進貨賣到Mercari上，也讓她實現了月入兩三萬。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很多消費者都在期待著Mercari的商品早日入駐國內，但從現實情況來看，平臺與平臺之間的跨境合作，往往還要克服幾個難點。
第一，如何解決買賣雙方之間的溝通問題，像Mercari以往靠著信任體系搭建的“佛系”銷售模式，不能直接照搬過來。當國內消費者想要咨詢相關商品的信息時，該如何打通這之間的國界和語言壁壘，即使借助第三方平臺來輔助交易進行，其客服人力成本也會很高；第二，Mercari的收費模式與國內完全不同，這一套流程又該如何實現協同；第三，物流問題。
一位熱衷于日淘的消費者評價，“畢竟，Mercari的樂趣就在于發現可能價值不是那么高，但對我來說卻是很獨特的商品。”當這一個過程趨于標準化，怎么保持住跳蚤市場原有的那種“逛”的氛圍，可能會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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