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譽為鮮燉燕窩領導品牌——“小仙燉”近日攤上事了!
因“對商品作虛假或引人誤解的商業宣傳”“在廣告中以引人誤解或者虛假的內容欺騙、誤導消費者”等違法行為，北京市小仙燉電子商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小仙燉”)被北京市朝陽區市場監督管理局罰款20萬元，監管部門責令其停止發布廣告，并在相應范圍內消除影響。
事實上，這并不是“小仙燉”第一次被行政處罰，去年年末，“小仙燉”因“瞞報虧損超三千萬”，被北京市朝陽區統計局予以罰款并警告的處罰。
此事折射出燕窩市場亂象，引發熱議。近幾年，我國燕窩行業高速發展，呈現高速增長態勢。但這背后，卻出現諸多亂象，如商家宣傳時欺騙、誤導消費者，燕窩產品質量良莠不齊、同類產品在關鍵指標上大相徑庭等等。
而燕窩企業受到行政處罰，并非個例。數據顯示，約21%的燕窩相關企業曾出現過經營異常，另有100多家企業曾受到過行政處罰或有嚴重違法行為。
多位法律專家在接受《法治日報》記者采訪時建議，應盡快建立燕窩產品的行業、國家標準，有關部門要對燕窩產品市場加強監管。
燕窩市場亂象叢生
國家企業信用信息公示系統顯示，“小仙燉”的主要違法事實包括：宣傳“即食燕窩原料：燕盞”，實際使用原料卻包含燕盞和燕條;宣稱70g鮮燉燕窩，干燕窩含量為“2.5克(含)-5克(不含)，實際干燕窩投料量為定量3.5g/每瓶;商品產地標注為印度尼西亞，實際產地卻為河北廊坊(先后為固安和霸州);宣傳“不含食品添加劑成分”，卻無法提供檢測報告佐證等。
此外，“小仙燉”宣傳“鮮燉用水的純凈度是飲用純凈水的5倍”，經核查，當事人提交的檢測報告中，無“純凈度”指標。且《GB 19298-2014食品安全國家標準包裝飲用水》標準中無“純凈度”指標，因此無法進行量化，從而不能直接將該檢測標準看作普通飲用水的檢測結果。
此次“小仙燉”被罰，不禁讓人想到去年引人熱議的辛巴帶貨“假燕窩”案。
其實，不管是“辛巴燕窩”還是“‘小仙燉’燕窩”被處罰，其背后是燕窩市場存在的宣傳混亂問題。
美容養顏、提高免疫力、滋陰潤肺、抗衰老……商家、主播們大肆宣傳著燕窩的功效。目前，市場對燕窩的營養功效褒貶不一，有人質疑是在收“智商稅”，有人推崇其滋補功效，但種類繁多的燕窩產品，卻讓人不知該如何挑選比較。
華東政法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任超說，目前燕窩行業國家標準缺失，沒有權威的國家標準，公眾便失去了判斷的依據。面對市場上琳瑯滿目的燕窩產品，相當一部分消費者感到無所適從，不知該如何甄別、選購。
據了解，即使同一品類的燕窩產品，在制作工藝、關鍵指標、保質期等方面也存在著很大的差距，以鮮燉燕窩為例，在固形物含量方面，有的標示占比不低于90%，有的占比在70%到90%之間，還有的沒有標示;在保質期方面，標示7天、15天、60天的均有。
中國法學會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研究會副秘書長陳音江告訴記者，目前我國燕窩行業缺少明確具體的行業標準，有關各方對燕窩產品的營養價值認識并不統一，同時，消費者對燕窩產品缺乏充分認識，具有盲目消費的特點。而部分企業卻趁機大肆宣傳燕窩產品的營養價值和有關功效，誤導和欺騙消費者。
任超認為，目前，燕窩行業造假成本過低，懲罰力度不足。一些燕窩生產經營者缺乏責任意識和道德意識，加之監管體制不夠完善，對企業進行全面有效的監管難免存在不足之處，也是導致燕窩行業亂象頻出的原因。此外，一些消費者自我保護意識薄弱，監管部門反饋機制不夠成熟，很多消費者不懂得積極維權，從而放縱了燕窩市場亂象。
虛假宣傳需要擔責
除因涉虛假宣傳、過度營銷引發熱議外，“小仙燉”更因其宣稱明星用戶、投資人包括章子怡、陳數等人，這種常見的打造網紅產品方式飽受爭議。
根據反不正當競爭法的相關規定，經營者對其商品作虛假或者引人誤解的商業宣傳，監管部門可以責令其停止違法行為，并根據情節處以相應罰款，情節嚴重的甚至可以吊銷營業執照。
此外，根據廣告法的相關規定，如果商家在廣告中以引人誤解或者虛假的內容欺騙、誤導消費者，構成虛假廣告，需要承擔法律責任，具體包括停止發布廣告、在相應范圍消除影響、罰款等。
既然商家售賣燕窩時作虛假或者引人誤解的商業宣傳，欺騙、誤導消費者，需要承擔法律責任，那么明星為其代言是否要擔責呢?
廣告法明確規定，廣告代言人在廣告中對商品、服務做推薦、證明，應當依據事實，不得為本人沒有使用過的商品或者沒有接受過的服務做推薦、證明。
陳音江介紹說，依據廣告法明星代言承擔責任一般有三種情況：一是完全沒有使用過產品，對產品并不了解就輕易代言，這種情況要承擔相應責任;二是明星明知或應知是虛假廣告仍然代言，這種情況要承擔連帶責任;三是代言關系到消費者生命健康的商品，如食品、藥品等，且對消費者造成損害的，要承擔連帶責任。一般來說，食品類的廣告基本上都有可能涉及消費者生命健康安全。
任超說，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食品藥品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社會團體或者其他組織、個人，在虛假廣告中向消費者推薦食品、藥品，使消費者遭受損害，消費者依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等法律相關規定請求其與食品、藥品的生產者、銷售者承擔連帶責任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所以，如果明星代言人所推薦的燕窩使消費者遭受損害，無論明星代言人是否主觀上存在故意或者明知，都需要和燕窩生產者、銷售者承擔連帶責任。
“從法律上來說，目前對明星代言的法律責任、約束力度還是不夠的，這也是導致現在明星代言非常泛濫的一個重要原因。”陳音江指出，加上部分明星以投資、入股等方式變相代言，故意逃避法律監管，也增加了監管的難度。
消費者可依法維權
近日，“小仙燉”公開回應稱，目前該公司已經對相關公開信息進行全面排查和整改。而明星代言人方面，暫未就此次“小仙燉”被罰事件作出公開表態，記者打開某款App時彈出的“小仙燉”廣告中，明星代言人的位置十分醒目。
記者在搜索時發現，“小仙燉”已對相關標注信息和廣告進行了相應修改，但產品宣傳頁面仍然存在“精選馬來西亞、印尼溯源燕窩”“9層凈化純凈水”等內容，在某平臺的產品參數頁面中，食品添加劑一欄顯示“無”。
記者以普通消費者身份致電“小仙燉”客服，詢問因“小仙燉”涉虛假宣傳被處罰，購買的燕窩產品能否退貨?客服稱，此次被處罰是因為宣傳用語不嚴謹，并非虛假宣傳，也并非產品質量存在問題。且鮮燉燕窩屬于生鮮產品，未發出可退貨，已發出非產品質量問題不能退貨。
任超認為，如果該燕窩產品確屬保質期較短的鮮活易腐產品，商家在購買時已經進行明示說明的，不適用七天無理由退貨。但是如果燕窩存在虛假宣傳、產品質量等問題，仍能以此要求經營者退貨。
陳音江認為，虛假宣傳無疑會誤導消費者，損害消費者的知情權和選擇權，而且確實可能構成欺詐。但是否一定構成欺詐，還需要根據有無故意性等因素進一步認定。如果一旦認定構成欺詐，消費者可以依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要求三倍賠償。
消費者遇到虛假宣傳等侵權問題，可以及時收集好相關證據，與商家協商解決。陳音江建議，如果協商不成，可以向消費者協會或市場監管部門投訴，請求依法調解。如果還不能解決，也可以通過申請仲裁或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等司法途徑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督促行業規范發展
“亂象叢生的燕窩市場，亟待強力規范，給消費者一個健康有序的消費環境。”任超說。
規范燕窩市場，離不開相關標準的指引。陳音江建議，要盡快建立健全燕窩產品的行業標準，明確產品屬性和有關營養等指標參數，為監管部門的日常監管、企業的產品品質提升和消費者的理性消費提供標準依據。
除行業標準外，燕窩相關的國家標準也正在制定中。任超認為，加速燕窩市場國家標準的制定，將促進燕窩行業的整體服務質量和產品標準的提升，并為全面提升燕窩行業的產業素質，促進燕窩行業向規范化、標準化發展起到積極的作用。
同時，有關部門也要對燕窩產品市場加強監管，通過加大產品質量抽檢和日常監管等方式，督促行業規范發展。陳音江說，如果發現存在產品質量或虛假宣傳問題，要依法進行相應處罰，并及時向社會公布查處結果。
“消費者在應對食品安全危機時，有必要對自己的社會責任予以明確，發揮群眾力量，對不法行為及時舉報。更重要的是，相關部門對消費者反饋給予重視與宣傳，提高透明度，形成成熟機制，強化行政監督。”任超說。
“有關企業要誠信守法經營，嚴把產品質量關，并向消費者提供真實、全面、準確的產品信息，不做虛假夸大或其他誤導性宣傳，主動維護消費者的合法權益。”陳音江說。
任超則認為，目前針對燕窩行業亂象懲罰力度不足，要想從根本上遏制造假行為，就必須同時加大執法力度和處罰力度，使造假的成本遠遠大于造假的收益，進而使違法者望而卻步。
在采訪期間，針對此次行政處罰后的整改情況，對此前購買過相關產品的消費者是否會有相關賠償，以及下一步如何更好地保護消費者權益等問題，記者多次向“小仙燉”方致電和留言，截至發稿前對方未就相關問題進行回復。
